(草稿)

 

 

聖誕節是一個感人的節日,因為它是一個要我們去學習感恩、謙卑、反省、以及慈愛的節日。很多很多年前的一個夜裡,一對年輕夫妻,瑪麗亞與約瑟,在一個客棧的馬棚裡生下他們的孩子。用科學的角度來看,這孩子並非約瑟的親生孩子。瑪麗亞在他們倆人正式結婚之前就已經懷孕了。約瑟曾經動怒,但他仍接納了瑪麗亞。孩子出生後,他像愛他的親生兒子一樣愛他,所以一個不合習俗的的出生並沒有在耶穌的人格中留下陰影。
 
拉菲爾的聖嬰與聖母像。
 
 
這個孩子長大後教我們要看輕世間的財富與名利,要尊重、包容、熱愛每一個朋友。他還要我們要瞭解到自己的渺小,要我們感謝上帝對我們的寬厚,要追尋一種更高尚、更正義的人生。他不是空想派。他帶領著大家身體力行,持守到底,即使受到迫害也不放棄。他用自己的犧牲來換得人們的幸福。因為他相信另一個永恆的、更真實的國度的存在。在那裡,一個全能的上帝會還給人們應得的正義與福報。
 
因為他的智慧如此之深、意志如此之堅,人們相信他與我們並不相同。他不可能是跟我們一樣的卑微的血肉之軀。不,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他必然是上帝的使者,甚至是上帝的親生子,他是為了拯救我們而來的。
 
什麼樣的男人可以這樣對待陌生人的兒子像自己的兒子一樣?什麼樣的母親可以為自己的兒子帶來這樣豐富的愛?什麼樣的人又可以至死無悔的熱愛人類?什麼樣的人群又可以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的追隨他們心目中認定的理想天國?這都是讓我驚訝、敬佩、讚嘆的。
 
但,正是這種把基督當作人來景仰的態度,讓我始終不是一個基督徒。
 
上帝會認為我是一個不義之人嗎?祂自當有一公斷。
 
 
 
 
二、
 
這個聖誕節我參加了兩個教堂的活動。第一次是我阿姨一家所屬的勝利堂,那是一個會眾多達一千多人的大教會。第二次是我同事經常去的聖教會。她的人數我不清楚,只知道地點位於新竹市中心,且歷史非常悠久。
 

我家附近的的勝利堂,位在熱鬧的清大夜市當中。

 

兩個教堂的表演活動大同小異,不外乎是聖誕老公公發禮物、唱聖歌、還有一些關於那個馬棚的故事的表演。
 
有趣的是,這兩個教堂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了同樣的精神與情節來作為戲劇的核心:一個沒有信仰的青年學生在現代社會中的徬徨與迷失。他們有的處於一個父母失和的家庭中、有的受不了考試與升學的壓力,他們可以選擇逃避或反抗,或乾脆盲目追求膚淺的速食愛情,但這並不能帶給這些孩子真正發自內心的喜悅。人生似乎只應驗了所羅門王的那句話:「我見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虛空,都是捕風(舊約傳道書:1:14)。」大人們也解決不了他們的困惑,因為大人肩頭的擔子更重。最後,總是在星夜的寂靜與肅穆之中,人們終於想起了聖經的那句名言:
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我心裡柔和謙卑,你們當負我的軛,學我的樣式;這樣,你們心裡就必得享安息。因為我的軛是容易的,我的擔子是輕省的(馬太福音11:28~30)。
很奇妙的是,從台上台下的教徒的面容上,我彷彿看見這句話真實的被應驗了。他們是那麼的投入、那麼的熱情、那麼的無憂,彼此相親相愛,共同歡迎外來的訪客,共同努力辦好這一場盛會,以及,最重要的,共同一齊迎接這神聖的日子的到來。
 
都是在教堂之外的台灣社會上找不到的。
 
 
 
 
三、
 
一個政治人的血液留在我的骨子裡,讓我即使在這樣一個other-worldly的時刻與場合,想得還是極世俗的事。我想的是啟蒙健將伏爾泰的那句話:「如果上帝不存在,就讓我們再造一個祂吧!」
 
伏爾泰不完全是一個無神論者。但神的存在與否,對他而言,無關於真理與信仰,而只在於社會功能的維繫。對於一個政治係的學生來說,伏爾泰的這句話實在具有極重要的啟發性。
 
因為,人類畢竟不是一種只知道追逐感官慾望的動物。儘管在一個強調科學、信仰自由、個人主義、與世俗價值的時代,人還是需要一個精神上的依歸。且,因為人是一種愛好群體生活的動物,這樣的一個精神歸宿最好也能提供社會與經濟生活上的歸宿。然而,基於一種強大的個人主義信仰,過去幾百年來我們不斷的追求一種以個人的自由與平等為理想的社會,所以,所有這樣能夠兼顧人們的精神、社會、經濟生活的上層社會制度已通通被推翻了,因為,我們認為它們喜愛對我們指指點點,限制了我們的自由,例如血親大家族、工會行會、與嚴格的階級制度。所殘存的只剩下兩個:民族國家與基督教會。
 
表面看來,基督教在一統的羅馬天主教會式微之後,已經變得很微弱。然而論包容性、普遍性、以及她對一般人所能提供的物質幫助與精神安慰,可能常超過民族國家之觸角所及。尤其是在像台灣(或許整個中國大陸也適用於同樣的描述)這樣一個沒有很完整的國家觀念與公民社會的社會當中。
 
於是我們過著一種真正「原子化」的生活。我們出生、上班、上學,並與在這些場合認識的人作朋友。上班時一起聊八卦,交換年終大血拼的心得感想。下班後一起上館子吃薑母鴨。感情更好的可能週日相約看電影,甚至帶著兩家的小朋友上動物園或博物館。新年前夕互傳簡訊祝賀,農曆春節後把家裡過多的禮品糖果帶回辦公室與大家分享。然後,再重新過一遍與上個年頭並沒有什麼太大不同的新的一年。與同樣的人,過同樣的生活......
 
當然,這並沒有什麼不好。
 
然而,到頭來,我們總不禁問,你究竟為什麼會與這些人在一起。你發現,不是因為你們興趣相同,更非共同的理想,而只是剛好你的家庭、你的科系、你的工作,簡單的說,這個社會的分工體系。還來不及等待你的同意,你出生了,然後你有了將伴隨著你的一生的家人。你得唸書,所以你進了某一學校某一年級的某一班。你得養家養自己,所以你得工作賺錢,所以你認識了人事課的同仁,又剛好在影印時清理剛打翻的咖啡的那一剎那巧遇你未來的妻子。或許,又因為中國社會中特有的人際網絡關係,你多認識了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人。但,你若頑固的去問,這一切究竟有多少是你選擇的?答案可能要人失望。
 
而你一生就認識這些人。你的生活、你的視野、你的投資模式、你去哪些醫院看病、你對二二八、李登輝、馬英九的看法,都被這些人控制著。至於這包圍你的小小世界之外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太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教會不一樣。教會不用我的社會功能性角色來決定是否接納我。只要我是一個人,她就關心我。因此,信徒來自四面八方,不分職業、階級、地域、語言、黨派、省籍、年齡、性別。人們在此關切的也不再是生活中的瑣事,而是一個超越性的概念:一個更正義的生活、更美好的社會、以及,永恆的和樂與完美的上帝。
 
簡單的說,教會帶領我們超越。這種超越雖然可能在某些人眼裡看來空洞,但,不可否認,它排除掉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因此,少了不必要的阻礙,我們看得更廣,接納的也更多。
 
於是,一個超越性的概念,一個超越性的組織,兩者合而為一。
 
無論是在台灣的新竹,或是在美國的鹽湖城,我們都可以見證到這樣的組織所發揮的巨大功能。在台灣社會,沒有另一個組織有能力長時間的、週期性的把大量的人群,不分男女老幼,糾集在一起。更可愛的是,這些人之所以聚集,不是為了賺錢,也不是抗議一個他們所謂的不正義,而是追求一種在他們看來是一種純然的善的東西。於是在聖誕節的夜裡,我看到一種近乎奇蹟的事情:一個非營利的組織,在一群未受過專業訓練的十幾二十歲的青年的主導之下,拍出一幕幕演員素質、聲光效果、劇情安排一點都不遜於偶像劇的聖誕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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