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新聞上看到柏楊老先生於二十九號因呼吸衰竭病逝於耕莘醫院,享壽八十九歲。說不上驚訝或哀傷,畢竟老先生算是高壽了。但總覺得心頭有片抹不去的悵然。

說起來我勉強也算是念他的<白話資治通鑑>長大的。雖然總共也只看了大約十冊(總共好像有七十多冊),但每本都是翻了又翻,看了又看。我記得小時候新竹市區裡有一家書店,店名已經忘記了,它店裡特別多歷史書籍。起先我是去找有關三國演義的書,後來才發現了<白話資治通鑑>。有時家人去市區裡逛街,我就去這家書店裡看書。好像有時週六下課後我也會騎著車去市區裡看書。稍後好像還有看過他的<中國人史綱>。細節記不清楚了。但,他的書陪我長大,這錯不了。

中學有一段時間裡我對春秋戰國、秦漢之交、三國魏晉的人物典故瞭如指掌,這多少得歸功於柏老先生。

其實我並不完全欣賞他的翻譯。有時候粗鄙到讓人不敢恭維。古人怎麼可能用語那麼俗呢?然而,正因如此才顯出老先生的率性與真誠,而這種性格似乎是一貫的體現在老先生的一生當中的。不然,他就不會因為在翻譯大力水手的時候用了那句「全國軍民同胞們」而受近十年的牢獄之災。

他的一些觀念我也不能完全接受。他對古人的批評常常好像是今天的科學家去責怪兩千年前的科學家為什麼不懂微積分一樣,有失公允。然而,或許正是對過去中國文化中「醬缸」的那一面的沈重批判,讓老先生對現代西方的自由與民主有著義無反顧的堅持。

在<白話資治通鑑>中有一個我很喜歡的部分是每冊最後的讀者交流。這些讀者有時點出柏老先生的技術性錯誤、有時候指陳他的觀點或概念、有的時候是補充一些額外的歷史故事。然後柏老先生會很認真的回覆。看這些文人雅士的筆墨往來有很大的樂趣。一來是因為這些對話包含了更多更廣的知識。二來是因為雙方的交流總是在論辯之中又能謹守節度,即使意見不合也不失翩翩君子之風。這樣的知識討論氣氛在今天已經很難見到了。

隨著柏楊先生離我們而去的,恐怕還包括那種對中國史研究的知識熱忱。他對中國文化顯然並無太大好感,但在批判中國的同時,他知道他得先清楚地瞭解「中國」究竟意味著什麼。不像今天的人,無論是討厭中國文化還是崇拜中國文化,其實對這個大帽子下面到底藏著什麼卻是一無所知的。

至於柏楊先生之後還會不會有人像他一樣願意犧牲自我的一切來捍衛自由、民主、與人權,吾人就不得而知了。

借用一個我很敬愛的前輩的話來做結束:

柏楊老人家最後一次在時論廣場寫文章談人權時,我讀了之後,暗自在想,老一輩的讀書人果然心胸寬大,文筆穩健,透過他們的文筆,往往看見一個更大的世界。我雖自我勉勵,也還離他們的典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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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pr 24 Thu 2008 15:15
  • 百日

 

這個星期三(4/23)是奶奶的百日。媽媽說家裡會請道士來念念經。做完百日,奶奶就算正式離開我們了。從這一天開始,以後每年我們要幫奶奶過祭日,不再過生日。

說巧也真巧,奶奶走的那一天早上,爸爸剛好跟朋友約了去幫奶奶看墓地。幾年前已經挑好了一塊墓地,結果好像是因為什麼公共建設徵地的關係,就這樣沒了。奶奶突然走了之後,本來家裡還擔心一時之間找不到適合的墓地,結果我們運氣很好,剛好在新竹市立殯儀館後面有一片示範公墓還有空位。奶奶就安葬在那裡。那裡交通方便,風景也好。在一個小山坡上,可以俯瞰新竹市的一角。很有點心曠神怡的舒暢。不知奶奶是否也喜歡?

雖說逝者入土為安,但到底地下的生活大概不會太好過。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難道那不是人生必經的歸途嗎?想來令人不安,一個人一生辛勞,但到頭來也不過被這樣置於陰暗的土裡。風水師說爸爸給奶奶挑的棺木質地甚佳,可以耐久。這也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了吧。過去中國人為這個問題爭辯過。墨家說活著的人都吃不飽了,給走了的人厚葬做什麼呢?儒家說若不是逝者生前的奉獻,活著的人又怎能幸福的活著,所以我們怎麼因為逝者已逝就這樣敷衍了事呢?<莊子>裡記載,莊子的太太去世的時候,他不但沒有哭喪,還在家門口唱歌。朋友非難他,他回說,人從自然而來又回歸自然,何哀傷之有?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但真的是這樣嗎?

奶奶走了,但我們家又多了一個可愛的新成員。這意味著什麼嗎?就在這兩三天,春天降臨了鹽湖城。幾天前還乾枯黝黑的老樹枝忽然之間開了一樹明媚不可方物的花朵。看著這種變化與反差,你只能讚嘆她的神奇而已。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人與自然,就這樣的去,就這樣的來。去,不知道去哪裡,為什麼去。來,不知道從哪裡來,為什麼來。彷彿一切之後有一種莫名的大力在默默的推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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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發現,兩岸人民對台灣政治有十分不同的解讀。這當然是老生常談。但有時候有些不同觀點真的還滿有趣的,更有的時候對方的觀點可能很值得我們學習檢討。

先前,台灣總統(或,台灣地區領導人)選舉完之後,台灣人或傷心或高興,但都是為了誰當選或落選總統。但是我的大陸朋友跟我討論這件事的時候,都是問我「你們那公投怎麼沒過呢?」說真的,我也不太知道怎麼回答這問題。但感覺上,台灣民眾好像心底都很清楚這兩個公投都是玩假的,所以很少人真正把公投當一回事。公投沒過對台灣民眾來說好像是很自然的事。但大陸朋友顯然很關切這個公投。

日前在台灣炒的紅火的博鰲論壇也是一樣。在台灣主流媒體的報導之下,博鰲論壇似乎象徵一個新兩岸時代的來臨。在兩岸政治領導人善意的互動之下,過去的什麼統獨之爭的不愉快都通通被丟到垃圾桶裡,從即將實踐的三通開始,兩岸同胞和平共處大賺錢的時代就要來臨了。甚至台灣的蕭准副總統還擔憂的說:「兩岸融冰融得太快,怕成了洪水。」獨派的人擔心台灣會就這樣被"賣"掉,但似乎只有螳臂擋車的效果。

不過,當一些台灣人幾乎要把博鰲論壇當作兩岸和平統一之起點的時候,大陸方面好像不太注意到博鰲論壇對兩岸關係的正面影響。在此一時刻,或許是受到西藏問題的影響,大陸民眾對台灣新政府還是重滿了疑懼。 譬如說,今天我的一個朋友跟我說,她擔心馬英九也會跟著西方人一起嚷嚷的要抵制奧運。我說國民黨與馬英九應該是不會的。但她好像不太相信。更有趣的是下面這一段話,採自最近在大陸網上還頗流行的一個帖子:

........一气之下,当今海上巨无霸的美国舰队决定给中方颜色看看,大摇大摆地从台湾海峡的中间线穿过,给中国政府颜色。接着,前两天,在如此敏感时刻,美国众议院议长,女强人南希佩络希公然前往印度会见达赖。美国国务院(即它的外交部)声明,会欢迎以私人身份访问美国的新当选的台湾领导人马英九赴华盛顿访问。虽然这一切均在预料当中,但是对中国政府而言,这无疑象是吞进一个苍蝇。

(原文見:http://blog.cctv.com/detail.do?uid=1027&id=54873&type=1&agMode=1#article_status)

我不清楚美國航空母艦到底為什麼過來,但據我所知這是一件例行性的公事(雖然不見得是好事)。更好笑的是,前幾天我才聽一個台灣人說,美國航空母艦這次來是給陳總統一個下馬威,因為怕他不會把政權交出來。南希佩希說的話顯然也是客氣的外交辭令,其實真的意思就是叫馬先生不要來美國(一個准總統當然不可能有所謂的「私人身份」)。基於禮貌,美國參議院議長大概不可能說出「美國不歡迎馬先生來訪」這樣的話。甚至,馬先生公開聲明想去美國的動作還被美國官員斥責為莽撞躁進。很遺憾,本文作者在為中國政府抱不平的時候,忽略了馬先生的當選已經是兩岸關係的一大前進。

關於博鰲論壇,我今天在文學城上看到一篇極有趣的帖子。他從大陸的角度出發把台灣政府給批評一番。他的批評我覺得很有道理。第一點,他指出台灣社會那種見錢眼開的投機心態:

台湾过去十来年和大陆作对,搞分裂,仇视大陆,仇视大陆人民,十三亿人民心知肚明,只是限于许多因素,大陆人民对台湾这种仇视的愤慨没有被表露出来。虽然台湾大选结果让大陆人民松了口气,但这些愤慨其实还没有被引导和舒缓。博鳌会议期间龙永图对台湾媒体的发飙应该也是这种愤慨的发泄。但在还有这些愤慨的时候,大陆居然又被要求要去帮助台湾的经济,这在许多人心里一定是有疙瘩的。我就是一位。试想我是商务部写新闻稿的那位秀才,我也会想,你们这些骂我们大陆人是“中国猪”的台湾人,如果不承认“一个中国”,我们凭什么给你们台湾那么多经济优惠啊?

台湾前几年搞台独,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瞧不起大陆,认为大陆穷。现在看到大陆在崛起,民意就又朝和大陆做生意的方向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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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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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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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我去家裡附近的Smith Super Market買東西。結完帳要離開的時候,看到門口有一疊傳單,「Missing Girl: Hser Nay Moo」。標題下面寫的很多細節。名字我不會念,看起來是一個東南亞裔的小女孩,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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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前的某一天,我在咖啡花園喝咖啡。我坐在走廊那排的位子上。因為走廊很狹窄的關係,這排桌椅都是並列的放置的。椅子就一排的釘在牆上,其實是個超長的板凳。我身旁還有兩張桌子。

這時一對夫妻帶著他們兩個可愛的小女兒來了。他們就坐在我旁邊的這兩張桌子上。但是他們的坐法很奇怪。夫婦兩做一桌,兩個小女孩自己做一桌。夫婦兩聊自己的,放著兩個小孩子在一邊獨自吃點心。

我猜想,若是這個家庭出現在台灣的咖啡店裡,那這幅畫面要嘛是爸爸獨自做一桌,翹著二郎腿喝咖啡看報,然後媽媽與兩個小公主做另一桌,媽媽一人細心的照顧這兩個可愛的小公主。不然就是爸爸媽媽分別拉著一個女兒跟自己坐,然後兩人細心的照顧這兩個可愛的小公主。這個美國家庭的坐法讓我感到很怪,彷彿這對父母放著孩子自生自滅的樣子。不過,也可能只是我自己太多疑了。

前一陣子某天晚上我的疑惑有了答案。從我爺爺的那個非常鄉土的家回來之後,我就又拾起了費孝通先生的「鄉土中國」翻閱。那天晚上,我翻到「家族」一章,在其中的一段,費先生這樣寫:

「在西洋家庭團體中,夫婦是主軸,夫婦供同經營生育事業,子女在這團體中是配角,他們長成了就離開這團體。在他們,政治、經濟、宗教等功能有其他團體來擔負,不在家庭的分內。夫婦成為主軸,兩性之間的感情是凝合的力量。兩性感情的發展,使他們的家庭成了獲取生活上安慰的中心。..........」

「在我們的鄉土社會中,家的性質在這方面有著顯著的差別。我們的家既是個綿續性的事業社群,它的主軸是在父子之間,婆媳之間,是縱的、不是橫的。夫婦成了配軸。..............」

根據費先生的見解,西方家庭的主軸既然是夫妻關係,且他們的情感才是維繫家庭的主要張力,咖啡花園裡那對夫妻會把孩子撇在一旁,也就不足為奇了。至於,「孩子長大了就該離開父母的家,開始自己的人生與事業。」這樣的觀念似乎根深蒂固的存在美國人的心中。譬如說我聽過美國人跟我說過這類的話:

「Joshua,你已經在你父母家待得夠久了。你父母一定很想把你趕出去了吧?」(其實我們的父母似乎巴不得我們永遠待在他們身邊。)

「我搬回我父母的家已經好一陣子了。我得趕快搬出去。我不想打擾他們太久。」(這是一句對我們來說不知所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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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通常都對某一政治人物有些偏好。然而,很不幸,我的偏好可能與別人的偏好衝突。不僅如此,隨著時勢的推移,我們的偏好會遇到來自「事實」的挑戰。令人頭痛的是,很多人,可能包括我自己,對我們那種即使已經被「證明」為錯誤的偏好仍然不願意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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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藏民暴動已經好幾天了,而且看樣子是越演越烈,沒有和緩的跡象。簡體字的、繁體字的、英文的網路新聞都沒有誰能說清楚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北京政府認為是達賴集團有計畫的陰謀行為,達賴喇嘛自己則否認。

但是遠因到似乎是很明確:漢藏人民的衝突由來已久。據說,其實北京政府一直在刻意改善漢藏關係,並藉由投資大量的金錢與物資來改善藏民的生活。但是,藏民似乎並不領情。

一來,把現代化建設帶進西藏所產生的影響太大,而且不一定都是藏人所樂見的。鐵路可以運來物資,也可以運走當地資源。觀光客會帶來投資與消費,也會帶來髒亂與擾亂治安。

二來,是價值觀的不同。漢人在乎的東西可能藏人根本不希罕。根據記者白德華先生的報導:

一位來自河南的「援藏」幹部說:「藏人這輩子要的不是財富,他們對財富很淡薄,每月工資一半都捐給寺廟了,所以也不懂儲蓄。他們要什麼?不知道。可能要的是生命解脫,來生的幸福吧!」

也正因如此,當北京政府把青藏鐵路視為一個對藏人的恩惠時,藏人不是不屑它,就是把它當作一個對藏人固有的傳統生活的威脅。

白先生的報導裡還說:

顯然,漢藏不同的生命價值觀,才是藏人要求自治及抗爭的主因。對漢人來說,永遠不解為何耗掉千億財政援藏,卻那麼多藏人想獨立? 對藏人來說,也不解為何達賴多次表明自治(非獨立),北京就是永遠不信。藏人不是想恢復政教合一的陋習,只是想在這片信仰的國度,用自己的方式,與世無爭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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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聯合報社論非常的聳動,說三月十二號在謝先生競選總部的那場衝突,在一定程度之內,是民進黨自導自演的。我心頭只冒出兩個字:「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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