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我去家裡附近的Smith Super Market買東西。結完帳要離開的時候,看到門口有一疊傳單,「Missing Girl: Hser Nay Moo」。標題下面寫的很多細節。名字我不會念,看起來是一個東南亞裔的小女孩,七歲。
 
昨天早上,猶他當地的報紙The Salt Lake Tribune的頭條新聞說小女孩的屍體已經找到了,就在她家附近。兇手是她家的鄰居。標題下面有一張照片,是一幅在黑暗中一群人手上拿著白蠟燭為小女孩祈禱的照片。
 
昨天晚上,我收到一個同樣來自東南亞的美國朋友的電子郵件,她的信中說這個家庭是緬甸難民,經濟狀況很不好。去世的小女孩的父親與兩個兄弟都在一家公司上班,時薪不到六美元。而她媽媽又剛生了一個娃娃。現在Zion Bank設立了一個Hser Nay Moo trust fund,希望大家能夠幫幫忙,盡一份棉薄之力。
 
今天早上,咖啡花園的亂髮鬍渣男在跟我聊完卡斯楚為什麼用原子彈瞄準華盛頓之後,也跟我提到這個小女孩的慘劇。他一直說it's indeed horrible, horrible, horrible.....
 
不過就死了一個人嘛,又不是你家人,也不是你朋友,有什麼了不起的。
 
 
 
 
但是,究竟你今天該為誰的死傷心呢?將來有一天,誰又該為你的死傷心呢?這不只是一個個人情感的問題而已。

Oswyn Murray在「Early Greece」中有一個很有趣的觀察。在Homer的史詩(Iliad and Odyssey)當中,每當有英雄戰死,出來哭喪的只有他的妻小。他們的哭,一方面當然是因為親情所繫,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擔心將來家裡沒男人來照養。然而,西元前650左右,在希臘世界出現了一種新的詩體,以戰爭為主要題材。第一個這樣的詩人是Kallinos of Ephesus,後來還有Sparta的Tyrtaios。在他們的戰爭詩當中,一個英雄的殞落已不再是一家之事,而是一邦之事。他的同胞會宣揚他的英勇,並讚美他為國捐軀的光榮。他的去世所影響到的已不再是他的妻兒子女而已,而是一整個城邦的損失。這個轉變有重大的意義,因為它反映出此時的希臘人已放棄了荷馬時代那種部落英雄之間彼此競爭的精神,而產生了一種新的在城邦之範圍內彼此合作的新道德觀念。簡單說,一家一姓各自為政的時代已是歷史陳跡,因為國家已經興起,愛國主義已經誕生。
 
 
 
美國人的新聞有時候很傻。他們會在晚間新聞的黃金時段去報導某個小鎮的一個小弟如何如何失蹤了,然後鎮上的村民如何如何集結起來去尋找他。然後新聞會刊出這位小弟的照片,主播會詳細描述他的特徵,希望全國觀眾一起來幫助他的爸爸媽媽快點找到他。這樣的新聞甚至可以連續報導好幾天。
 
我們可以抱怨這種新聞很蠢、很浪費時間。因為一個人的生死不算是國家大事。但,如果今天失蹤的小弟是我自己的親戚,我大概就不會這麼說。再說,什麼事算得上國家大事呢?一個國家應該致力於在一年之內讓他的國民每人都多賺一千美金,還是應該致力於減少一個無辜枉死的兒童?這不只取決於我們怎麼看待「國家」這一個東西,也取決於我們是否同意「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PS. 關於Hser Nay Moo的消息,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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