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這幾天鹽湖城開始慢慢進入夏末的暴雨季節了。印象中鹽湖城從春天開始就幾乎不下雨，但到了八月中下旬的時候，就常常會有驟然而致的午後雷陣雨。雨下得很大很急，但不會持續太久，約莫幾十分鐘或一個多小時。有的時候還會有閃電，而且是很大的那一種。以前我住在學校宿舍的時候，因為是在半山坡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整個閃電臨空而降的聲勢。有些閃電打下來幾乎遮住了一小片天，亮藍的電從烏黑的雲中冒出來，張牙舞爪地撲向大地。既邪惡又美麗。
又有時一道陽光穿越密閉的雲層直射而下，像鎂光燈般灑在鹽湖城的一角之上，很難讓人不想到電影裡仙佛下凡的景象。
鹽湖城的雨有一個很奇怪的特色。雨轟隆隆的下，雨珠嘩啦嘩啦的打在地上，看起來很有大雨滂沱的氣派。可是這時你若是站在雨中，卻不太會淋濕。一個很難理解的現象。
前幾天（八月九號）風呼呼地吹了一下午，挺令人感到不安的。傍晚八點左右的時候，我吃完晚飯出門，整個天空一片異象。我從地下室拾階而上，夕陽在我左手邊，低懸在地平線之上。雖已黃昏時分，陽光仍然光芒萬丈，強得讓你覺得她是集中了所有火力衝著你來的。在我右手邊遠方是幾座積雪只有在夏天才會融化的高山，山被籠罩在屋漆媽黑的密雲當中，看起來應該是在下著大雨。
我的左手邊是最明的亮，我的右手邊是最黑的暗。由左到右，由明到暗。在這兩個極端之中的每一處都像是光明與黑暗的戰場，兩股勢力激盪交晃在一起。有的山頭上光明壓制了黑暗，有的雲朵中黑暗吞噬了光明。然而，失敗的一方並不氣餒。於是光明中有黑暗伺機而動，黑暗中有光明嘶吼著要殺破重圍。總是幻化莫測，繽紛萬千。
我們見到的白天是光明的，夜晚是黑暗的。清晨與黃昏則是既明又暗，或是不明也不暗。但很少的時候我們能看到光明與黑暗各自以其純粹的型態同時並存。
在這光明與黑暗的對比當中，不知為何，世界的色彩也變得濃郁起來。我家門口右邊就是一個十字路口，路口斜對面街上有幾棵很高的樹。在這烏雲下的樹本來應該是暗的，可是這時夕陽剛好打在上面，陽光的金色與葉子的綠色緊緊的攪在一起，稠的化不開。樹的背後是天的藍色，這藍因為摻了烏雲的黑，顯得特別凝重。金色、綠色、藍色、黑色，都像是油畫的染料一樣飽滿，各個時而獨立鮮明，時而交揉調和，填滿了我眼前的一切。
我開車走在鹽湖城的路上，頭頂上是夕陽的光芒像大都市裡的高架橋一樣直馳而過。你看到了她，卻接近不了她。地面上仍是晴晦不定，忽明忽暗。
但無論明暗，街道上都被塗上一抹蠟黃。這蠟黃再混著向晚霞光，映在行道樹上、紫紅的路燈上、七彩的廣告招牌上、米色褐色的小樓房上，說不出的詭異，說不出的好看。
這奇怪的景象我也見過。去年九月我跟楊小胖去大峽谷的北岸，也是黃昏的時候，我們走在海拔好幾千英尺的山顛上。我們繞過一個彎，進了一片樹林，兩旁都是沒了樹皮樹葉只剩灰白的枝幹的柏樹。不知怎地，轉眼之間，整個世界似乎突然只剩下黃色與綠色。我們知道黃色的是天空中的夕陽，綠色的是地上的野草。但怎麼會黃綠混在一起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色彩呢？我們說不出來。定神想再看清楚，車已經轉過下一個彎，那奇景也就消失了。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