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五點半左右,我經過竹北的某個十字路口。紅燈亮起,我停下車,右手邊又傳來熟悉的政治噪音。一個小發財車上站了一個中年男子,身上披著那種二十塊一包的拋棄式雨衣。濛濛細雨的街上,下班的人潮各個都趕著回家,這個人卻把握著大家被紅燈攔下來的短短幾十秒的時間,用擴音器向大家強力嘶喊他的政見。當然,他顯然不認為他需要徵求大家的同意。
 
我在想我應該去叫他小聲一點。可是我沒有。為什麼呢?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為他實在太大聲了,所以我只想離他遠一點。綠燈亮了,我催著油門出發。
 
好死不死,路口的對面站著另一群他的幫手,四五個人吧,有男有女,也都披著廉價雨衣,有的帶著口罩(我不太懂為什麼最近在街上看到的助選員都流行戴口罩。天氣冷?怕新流感?羞於見人?),有的手上舉著布條。我實在忍不住,把機車調個頭,繞回去跟這些說話。
「對面車上那個人是你們候選人嗎?」
 
「恩,是啊。」
 
「你可以請他小聲一點嗎?這樣實在很吵。大家都剛下了班,趕著回家,都很辛苦。你們這樣大聲的喊,我相信大家聽了都會很不舒服。」
一個看來是管事的中年婦女神情凝重的走到我機車前,道了幾聲歉,接著很有禮貌地問:
「請問您是?」
 
「我?我.....就是一般人啊。」
 
「喔喔,你就是一般選民啊。」
碰巧,這時另一位候選人的宣傳車也開到了那個路口,兩個喇叭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吵了起來。我借題發揮
「你看,你們喊,別人也喊,大家吵來吵去,誰都不好過。你們若是辦一個集會,在那裡發表政見,那就很好啊。或者你們可以發文宣啊!你們沒有文宣嗎?」
 
「可是那需要錢啊。我們候選人沒有錢。其他人可以印文宣,那都是有政黨支持的。像我們這邊幾個人,都是義工。」
 
「恩恩。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啦。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給你們一個意見。你們這樣吵大家,真的好嗎?」
 
「好好,謝謝您喔。其實,現在這個選舉的時候,大家真的要......要.......」
我在想她要說的或許是「忍耐」兩個字。到了選舉的季節,大家就要多多忍耐?這是什麼道理呢?選舉是一件痛苦的事嗎?候選人都是洪水猛獸嗎?我沒想透。
「沒關係。我就是給你們一個意見。我知道你們也很辛苦。」
 
「謝謝謝謝。也請您多多支持。」
 
「你們有什麼政見嗎?」
 
「有有,我給你一份文宣好不好?」
 
「好啊。」
我收過一份文宣,折一折塞進公事包裡,就匆匆離去了。這樣一段沒來由的對話就這樣結束。回家後我查了一下,這候選人叫做高偉凱,屬於勞動黨,還有一個有模有樣的網站(http://www.workersthebig.net/),上面還有一段短片,跟我昨天遇到的情況很像,這證明那候選人顯然不認為這樣做有什麼不妥:
 
     
 
 
二、
 
我承認,民主極大的改善了台灣人的生活。至少,我們不再需要恐懼政治力量或權貴階級的迫害。甚至,我們也相信只要我們夠努力,有一天我們也可以爬上社會的頂端,連做總統也不是不可能。包老師說,台灣雖然有民主與法治,但台灣官員的貪污情況並不建得比大陸好。這「或許」是真的。但,我相信,因為有定期的公開選舉、兩黨的競爭、大致上不完全受政治力掌控且需向市場機制負責的媒體,貪污在台灣固然嚴重,但不是不可改變的。
 
儘管如此,台灣的民主的確是很奇怪的東西。在這個選舉時節就可以很容易看得到一個證據:所有的候選人都「正在」作壞事:他們都在不可以、不應該插旗子的地方插旗子,也都在該維持清靜的地方破壞清靜。或許這些行為並不見得構成「違法」的要件,但至少都妨礙了這個社會上已經所剩不多的安寧與秩序。這類的行為,可以作為這些候選人尊重、關懷民意又能促進老百姓的福祉的證據嗎?我很難相信。
 
然而,我們的立法與行政機構就是在這樣一種以「違法」或「違反民意」為必要條件的競選過程中產生的。
 
然後,我們相信並期待我們的立法委員與民選政府首長會「守法」並「尊重民意」。
 
因此,我們所謂的民主的制衡與監督,其實就是「叫做賊的去抓賊」。於是我們當然可以看到總統貪污、行政院長與黑道大哥同遊、立法委員通姦。
 
可笑的是,我們居然還真的去認真的討論哪一個黨、哪一個候選人比較好?
 
 
 
 
唉,是我想太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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