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的一個晚上我到附近的清大夜市買點文具。晚上的夜市熱鬧的很,短短大約兩百公尺的街道上,兩側比鄰無數的小吃店,找吃的找喝的行人熙熙攘攘地竄來竄去。路邊劃了白線的機車停車格早就滿了,停在格子外的機車則向四面八方蔓延,剩下的一點點空間剛好容許往來車輛錯車。要是剛好有一輛車子停下來讓乘客下去外帶點什麼,後面就要塞車了。我感覺這畫面很像是一個大胖子的血管。兩壁上淤積了厚厚的脂肪還是膽固醇,有一天血液若是終於衝不過去,血管就這樣爆了開。
 
我買了需要的紙筆,在回程的路上經過一家向來人氣很旺的鹽酥雞攤子。飄香陣陣,前面照例擠滿了排隊的人群。但在這一群光鮮亮麗的大學生群中,卻有一個老頭,曲僂著身子,左手一個塑膠袋,右手裡拿著一個一般人用來撿垃圾的夾子,在門口的餿水桶裡東挑西撿的。一看就曉得,這是一個拾荒老人。但,從那桶子裡撿出來的東西能吃嗎?一個人若是真要吃這些東西,那也太慘了。我很好奇。於是站在一旁偷偷著看他。
 
兩三分鐘後,他結束了在這桶裡的撿撈,手裡拎著他的塑膠袋,緩步走進旁邊一個更黑暗的巷子。我在他身後跟了進去,看見他用著他那夾子在另一個餿水桶中翻攪,旁邊已經聚集了好幾個類似的塑膠袋。我在仔細看了一下,發現他好像專門挑些剩下的骨頭。袋子裡也都是些灰灰白白的東西。我不太能想像一個人怎麼能夠吃這些東西,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左右張望了一下,想知道是否有人也看到了這老人的行徑。很可惜,這麼無聊的人好像只有我一個。
 
後來我終於忍不住了,走了過去,悄悄的問他:「爺爺,你在做什麼?」他回答:「我在找吃的。我沒有辦法啊......」我拿出皮夾裡的一百塊給了他。他接了過去,低頭掩面揮了揮手。我卻不敢繼續留在哪裡,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再聽他說些什麼,也不知道我自己該說些什麼。我趕快跑掉。
 
每一個淪落街頭的乞丐、拾荒的遊民,都像是一面鏡子,逼迫你去檢視自己的內心。施捨?憑什麼?我的錢是我辛苦掙來的。我既不偷也不搶,憑什麼要讓你不勞而獲?假裝沒看到?又怎麼能夠?他們像是一只尖針,刺痛了我們的心。更像是張雨生說的,他們是「文明社會的罪與罰」。
 
過幾天我經過那裡,又看到老人在那餿水桶旁。這次我選擇默默經過。
 
剛剛我又經過那裡,就沒再看到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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