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我跟媽媽去殯儀館看奶奶。奶奶已經被拿出來化凍,旁邊躺著幾位她的朋友。奶奶仰著頭,嘴巴開開的,露出她僅剩的幾顆牙齒。奶奶左手上還帶著她最愛的玉鐲子。我摸摸奶奶的手,冰冰涼涼的。不過老人家的手本來就比較涼。要不是眼睛上被蒙著白紗布,真看不出來跟生前有什麼不同。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理有一種非常篤實的感覺:躺在我眼前的是奶奶的身體,但不是奶奶。那奶奶去哪裡了呢?我當然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每次我看著奶奶的照片,就覺得她好像知道我在看著她,她也好像要跟我說話,只是我聽不見。我腦子裡有時會想起她生前的身影,那身影是活的。有的時候是她牽著小時候的我在清華大學裡散步、有的時候她在為我們準備飯菜。
 
媽媽這一陣子喜歡神神道道的說些奶奶顯靈之類的話。我一向不太相信這些東西。但有時我卻又真的覺得奶奶就在我們身邊。她雖然走了,但反而好像與我們更親近了。
 
史老師上課時曾經說過,對原始人來說,人不會死去、不會真正的離開。他們相信,只要他們喊著「死者」的名字,他聽得到。很久以前的希臘羅馬人也是這麼想。中國人似乎長久以來始終如此。
 
奶奶家裡本來有一個祖先牌位。之前,那牌位就是一個牌位而已。我尊敬它,用一顆虔敬的心按照一般習俗來敬畏它。但嚴格說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現在不一樣了。我知道那牌位不再只是牌位,而是一個曾經養育過你的人以另外一種形式在這世上延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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